1850年2月25日中午,道光帝驾崩,终年69岁,庙号宣宗,葬清西陵慕陵。临终,道光帝立储封王,反映了他抉择的艰难,也给后人留下了无穷的遐想。另外,一生节俭的他为何两修陵寝?我们又应该怎样评价这位生于盛世、死于忧患外侵之时的道光皇帝呢?
【道光西去,咸丰登基】
道光执政后期,政治经济诸多方面都有所起色。
这段时间地方官报喜不报忧,道光帝的心情也逐渐好转,他度过了一段相对安宁、祥和的时光。
一方面,两广总督徐广缙“圆满”地解决了英国人要求进入广州城内居住的风波,使他感到曾经痛心疾首的“夷务”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另一方面,道光帝获得了一个大财源――海关税收。作为一个大陆民族和农业国家的君主,他本来没有对此寄予厚望。
令道光帝没想到的是,海关税收不但稳定,而且逐年上升,再加上精打细算,他勉强度过了19世纪40年代的财政难关,并且又攒下了近二百万两白银,这在康乾盛世时期不值一提,可在当时却意义重大。道光派重兵不分昼夜,严加看守,他知道,千万不能再让库兵给偷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假象,大清王朝这条千疮百孔的破船即将驶进形势更加严峻的激流险滩,遭遇那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骤雨、惊涛骇浪。
道光二十九年(公历1849年),葡萄牙强占了澳门,这是继割让香港之后,又一件损害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大事,地方官未敢上报。此时,洪秀全的拜上帝会在广西已经拥兵数万,正蓄势待发,地方官不屑一顾,也未向他报告。同时,受挫于广州入城事件的英国人正秘密谋划着新的侵华计划,这个时候,各地官员报喜不报忧,大清整个统治蓝图被粉饰了。大清的统治者道光落了个心静,自然也就被蒙在了鼓里。总之,从上到下,一片麻木,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缺乏应有的敏感。
道光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一(公历1850年1月23日)午后,皇太后去世了,终年74岁。《清宣宗实录》记载道光帝“哀恸号呼,擗踊无数……哭无停声,水浆不御,王大臣等伏地环跪,恳上节哀,上悲痛不能自已,左右皆弗忍仰视”。
所谓“擗踊”就是顿足捶胸。道光帝哭得呼天抢地,顿足捶胸,一连几天别说吃饭,连水都不喝。这可吓坏了臣子,毕竟道光帝年近古稀,怕他再有个三长两短。王公大臣、皇子、嫔妃纷纷下跪,哀求道光帝国事为重,保重龙体。
此时的道光帝已经68岁了,他白天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操持大丧,晚上以孝子身份结庐守孝――在灵堂旁边铺设草苫,席地而寝。这时北方严冬,滴水成冰,大殿里冷得像个冰窖,年近七十的老人哪里受得了这份儿罪,大家苦苦哀求请他回宫,均被拒绝。由于劳累、受寒,再加上营养不良(国丧期间每天只能食薄粥),道光帝病倒了。
十二月二十一,道光帝决定将皇太后灵柩停放在圆明园。移灵的这天,一身孝服的道光帝抱病步送灵柩出城,然后骑马赶往圆明园,在园门外跪迎。皇太后梓宫被安置在圆明园绮春园迎晖殿,道光帝又令人在慎德堂铺上白毡、灯草褥,在里面守孝。
就在这哀戚之中,道光迎来了他在位三十年的新年,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年。他已经69岁了,在人均寿命35岁的清朝,这应该是高寿了。
皇太后灵柩的终点是易县的清西陵。正月初五,道光帝终于答应了大臣们的一再请求,决定放弃亲自将皇太后灵柩送到西陵的计划。此时的他卧在灯草褥子上,病得已经爬不起来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哀泣着。
正月十一,道光在上年江苏江宁(今南京市)等地遭受水灾情况的奏折后批示:暂停征收灾区赋税。这是他三十年治国,处理的最后一件政事。
道光帝本来就有小恙,至此已经演变成肺病,由于年事已高,抵抗力下降,迅速恶化,终于不治。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公历是1850年2月25日,道光王朝的大幕很落寞地落下了。
这天中午,道光帝逝世于圆明园的慎德堂,终年69岁。《清史稿》称“宣宗春秋已高,方有疾,居丧哀毁,三十年正月崩”。距太后的死仅一月有余,可以说他直接死于这场丧事。臣子们嚎哭着脱下了道光帝的一身重孝,为他换上皇帝的寿衣。
在道光帝逝世的前六个小时,他宣布了大清王朝新一代君主的人选。
此时的道光帝已经不能说话,但由于回光返照,神志还算清醒,而且按照清朝的秘密立储方法,他早在五年前完成,此时需要的仅是揭晓谜底而已。
早晨六点钟的圆明园还笼罩在黑暗之中,但慎德堂中却是灯火辉煌,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军机大臣、近支亲贵、所有皇子当着生命垂危的道光帝的面,准备公启匣,领受立储谕旨。
太监捧来了匣,这是一个长宽厚为32××厘米的楠木匣子,无锁,上贴封条,封条上写着“道光二十六年立秋”八个字。总管内务府大臣文庆奉旨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封条,打开匣,发现里面有两道用朱笔写成的十分简练的密旨,其中一道密旨汉字旁注有满文。于是,他拿起这道密旨高声宣读:“皇六子奕”,现场鸦雀无声,文庆接着念道:“封为亲王,皇四子奕立为皇太子。”
随即宣布了第二道密旨:“皇四子奕著立为皇太子,尔王大臣等何待朕言,其同心赞辅,总以国计民生为重,无恤其他。”
奕磕头大哭,群臣也纷纷下跪表态拥护新君。生离死别之时,所有的恩怨都将烟消云散,所有的感情化作泪珠,尽情地挥洒着。慎德堂屋檐上的乌鸦被惊得拍翅而起,低回盘旋在庭院之中。
道光帝将封奕为亲王写入立储谕旨,可见他在选择储位上的为难,这令奕尴尬,令奕伤感,也给后世史家以无穷的猜想。道光帝之所以这样写,既是对奕歉疚之情的表示,更是对爱子的一种保护。
道光帝考虑立储之事是在鸦片战争结束后,经过几年考虑,道光二十六年(公历1846年),他下定主意,密定储位。他共有九子,按照清王朝的家法,凡是皇帝之子,不分嫡庶,均有入承大统的可能。说起来,道光帝选择的余地很大,但若加深究,其结果并非如此。
在道光帝考虑继承人选的时候,长子、次子、三子早已不在人世;第五子又过继给了兄弟;而七子奕、八子奕、九子奕尚在襁褓之中,品格、能力、体质诸多方面均无从考察。可供选择者只有四子奕和六子奕两人。
如果让道光帝在这二子中择一而立,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二人均为庶出(奕出生时其母尚不是皇后),在年龄上仅差一岁,同在上书房读书,各有所长。奕的长处是天资聪颖,在兄弟中首屈一指,“就傅日授千言,少读即成诵”,同时他又常习武功,操练刀法,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为此道光帝特赐白虹刀,可见对他器重有加。
总之,奕是道光帝的宠儿,与奕比较起来,他更受父亲偏爱。可道光帝为什么最终没有选择奕作为继承人呢?
对此,史学界一般常提这段史料:道光二十六年三月,皇帝校阅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奕获禽最多,文宗未发一矢。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立储遂密定”。
这段史料的意思是道光帝带着诸皇子打猎,奕收获最大,奕干脆没开弓。面对父皇的询问,奕认为春天是鸟兽孕育的季节,他不忍心杀生,否则会改变大自然的平衡与和谐。道光帝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所应说的话,因为帝王大权在握,生杀予夺,无人监督,具有一颗仁慈的心是十分必要的。于是,道光就决定选他做太子。人们认为此计出自奕的师傅杜受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