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一镜——犯颜直谏独魏征

贞观年间,唐太宗任贤纳谏,臣下们直言纳谏,其事例不胜枚举。其中,最敢于犯颜直谏,对唐太宗制定政策、治理国家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魏徵魏徵字玄 城,巨鹿曲城人, 少孤贫,落拓有大志,不事生业,出家为道士,好读书,多所通涉,见天下渐乱,尤属意纵横之说。 隋末参加李密所领导的瓦岗军,又曾任窦 建德的起居舍人。窦建德失败后,投奔唐担任太子洗马。 玄武门事变 后,历任谏议大夫、尚书左丞、秘书监、侍中等职,先后向太宗进谏、陈事数百条,劝太宗 以隋亡为鉴,偃武修文,居安思危,兼听广纳,明德省刑,轻徭薄赋,躬行节俭,使百姓得以安宁。他的进谏,对唐太宗治国的方针政策影响甚大,被太宗称为是自 己的一面镜子。这里,仅列举魏徵向太宗所谏十几件事,以见一斑。
太宗即位,励精求治,多次将魏徵引入卧室,访问得失。 徵雅有经国之才,性又抗直,无所屈挠,太宗与之言,未尝不欣然纳受。征亦喜逢知己之主,思竭其用,知无不言。太宗尝劳之曰: 卿所陈谏,前后二百余事,非卿至诚奉国,何能若是? 这一年,迁尚书左丞。
贞观二年(628年),魏征迁秘书监,参与朝政。太宗幸九成宫,因有宫人还京,憩于氵韦川县官舍。不久,右仆射李靖、侍中王珪相继到来,氵韦川县官员移宫人于别所,而令李靖等居于官舍。
太宗闻知此事后大怒说: 威福之柄,岂由靖等?何为礼靖而轻我宫人! 下令立案审查氵韦川官员及李靖等人。为此,魏征进谏说: 靖等,陛下心膂大臣;宫 人,皇后扫除之隶。论其委付,事理不同。又,靖等出外,官吏访朝廷法式,归来,陛下问人间疾苦,靖等自当与官吏相见,官吏亦不可不谒也。至于宫人,供食之 外,不合参承。若以此罪责县吏,恐不宜德音,徒骇天下耳目。 唐太宗认为魏徵讲得很对, 乃释官吏之罪,李靖等亦寝而不问。 贞观二年(628年),隋通 事舍人郑仁基女年十六七,容色绝姝,长孙皇后亲后拜访才求得,请备嫔御,太宗聘为充华(充华为九嫔之一),诏书已出,策使未发。魏征得知此女已许嫁陆氏, 急忙向太宗进谏说: 陛下为民父母,抚爱百姓,当忧其所忧,乐其所乐 今郑氏之女已许人,陛下取之不疑,无所顾问,播之四海,岂为民父母之道乎?臣传闻 或未的,然恐亏圣德,情不敢隐,君举必书,所愿特留神虑。 太宗闻知郑氏女已许配陆氏,大惊,立即以手诏回答魏徵, 深自克责 ,于是令策使停止,使令郑 氏女归还旧夫。然而,左仆射房玄龄、中书令温彦博、礼部尚书王珪、御史大夫韦挺等人却说: 女适陆氏无显然之状,大礼既行,不可中止。 太宗犹豫不决,询 问魏徵,魏征坚持原议,太宗出敕书说: 今闻郑氏之女,先已受人礼聘,前出文书之日,事不详审,此乃朕之不是,亦为有司之过,授充华者宜停。 唐太宗终于 接受魏徵的进谏,时人莫不为之赞叹。
贞观五年(631年),权万纪与侍御史李仁发,一起以告讦有宠于皇上,诸大臣因此而很多人被责 备。为此,魏徵进谏说: 万纪等小人,不识大体,以讦为直,以谗为忠。陛下非不知其无堪,盖取其无所避忌,欲以警策群臣耳。而万纪等挟恩依势,逞其奸谋, 凡所弹射,皆非有罪。陛下纵未能举善以厉俗,奈何昵奸以自损乎! 唐太宗闻谏默然无语,赐给魏征绢五百匹。
贞观六年(632年),文 武官员再次请太宗去泰山封禅,太宗不以为然。然而,群臣还是请求不止,太宗也想要听从,唯独魏徵以为不可。唐太宗问: 公不欲朕封禅者,以功未高邪? 答: 高矣! 问: 德未厚邪? 答: 厚矣。 问: 中国未安邪? 答: 安矣! 问: 四夷未服邪? 答: 服矣! 问: 年谷未丰邪? 答: 丰 矣! 问: 符瑞未至邪? 答: 至矣! 问: 然则何为不可封禅?
魏徵答对说: 陛下虽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 仓廪尚虚,而车驾东巡,千乘万骑,其供顿劳费,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禅,则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希,灌莽极目, 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 太宗闻言称善,议封禅一事因此而 中止。
唐太宗多次提倡臣下 上封事 ,为上书者所言事实保密。一次,太宗 嫌上封者众,不近事实,欲加黜责。 魏征为此进谏说: 古 者立诽谤之木,欲闻己过,今之封事,谤木之流也。陛下思闻得失,祗可恣其陈道。若所言衷,则有益于陛下;若不衷,无损于国家。 唐太宗闻谏后说: 此言是 也。
贞观十年(636年),侍中魏征屡次以 目疾 为由请求担任散官,辞去原有职务,唐太宗不得已以魏征为特进,仍知门下事,朝章 国典,参议得失,徒流以上罪,详事闻奏;其禄赐、吏卒并同职事。退位后,魏征又接连四次上《论时政疏》,陈述治国的方针大计的得失,上疏原文见于《旧唐 书 魏征传》的记载。
魏征虽然因目疾辞去侍中职务,依然经常向太宗直言进谏。贞观十年(636年),有人说三品以上官员对魏王李泰多 有轻视,而魏王又有被皇上所宠爱,太宗为此发怒,召集三品以上官员,声色俱厉地谴责道: 隋文帝时,一品以下皆为诸王所颠踬,彼岂非天子儿邪!朕但不听诸 子纵横耳,闻三品以上皆轻之,我若纵之,岂不能折辱公辈乎! 宰相房玄龄等一班文武大臣,闻听皇上谴责, 皆惶惧流汗拜谢 ,唯独有魏征严肃地进谏说: 臣窃计当今群臣,必无敢轻魏王者。在礼:臣、子一也。《春秋》,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三品以上皆公卿,陛下所尊礼。若纪纲大坏,固所不论;圣明在 上,魏王必无顿辱群臣之理。隋文帝骄其诸子,使多行无礼,卒皆夷灭,又足法乎!
唐太宗闻谏后喜悦地说: 理到之语,不得不服。朕以私爱忘公义,以前很生气,自认为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地方,及闻征言,方知理屈。人主发言何得容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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