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死后,他的躯体化生为万物,身上的寄生虫就变作了中国人。而既然盘古的确是死掉了,那么超人就总会诞生。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为了以后一个个超人的至高无上的存在,那么作为上帝的盘古就只能正确地“被死掉了”,于是华夏之祖、百王之先、三皇之首的伏羲随即闪亮登场。
和盘古的记载最早是出现在三国时期的现象一样,伏羲神话的记载在中国的典籍中也出现得比较晚。《庄子》中曾提到过伏羲的名字,秦汉时期的文献中才出现伏羲的具体事迹,历经晋、唐,时代越往后,关于伏羲的记载就越详细,功业也越卓著,地位也越高。时至今日,伏羲最终被塑造成一位最完美的帝王。
按照《史记》的记载,周天子宣称他们的祖先弃的妈妈姜原在野外看到了一个大脚印,一见之后就浑身酥软,有一种欲火在心中温柔焚烧的快感,于是就去踩,一踩之后就怀孕生下了弃,弃后来做了帝舜的农师,号曰后稷,就是周的祖先。巧合的是,伏羲的身世和周天子的祖先惊人地相似,传说伏羲的母亲名叫华胥氏,有一天,她去雷泽郊游,在游玩途中发现了一个大脚印。出于好奇,她将自己的脚踏在大脚印上,当下就觉得有种被蛇缠身的感觉,于是就有了身孕。而这身孕一怀就是十二年。后来就生下了一个人首蛇身的孩子,这就是伏羲。
对于这两个如此惊人相似的传说,如今再去考证他们到底是谁剽窃了谁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就像当今学术界,人们已经懒得再去分清到底是专家剽窃了教授,还是教授剽窃了专家。因为既然后人决心要把伏羲塑造成一位超人天子的典型,那么只要是有这必要,任何奇迹被加之于他的身上也不为过。我们所做的重点乃是仔细地分析伏羲传说中的细节,从而来发现创造出这些细节的人们所要表达的真正意图。
按照伏羲的传说,他的母亲华胥氏所踩的那个脚印是雷神留下的,也就是说伏羲作为天子,他的老爸应该就是一位雷神。选择以暴烈和恐怖的雷霆来代表天神,这虽符合远古人类对大自然的无知和恐惧,但从伏羲单单选中雷神作为他的亲爹,却正表明后人希望天子的形象应该就象雷霆那样,让民众对天子的感觉只是威服和敬畏。就像希腊神话中众神之王宙斯,他之所以成为众神的老大,就是因为他的武器是最让人恐惧的雷电。
再来看伏羲的形象,人首蛇身。蛇是最能激发人类原始恐惧本能的动物,简直就是邪恶狡猾和凶残的象征,《圣经》中,夏娃就是因为受了它的引诱才使人类犯下了原罪。而中国人在创造第一个天子的典型时,却选择用蛇来做他的身体,这又是为什么呢?
和后人让伏羲选择恐怖的雷神作为他的亲爹一样,中国人给伏羲加上一条蛇身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恐吓民众。虽然现在有些学者受不了天子就是一条蛇的这个事实的刺激,象精神病患者一样对自己采取了强迫性失忆或精神分裂症病人式的幻想,妄称伏羲人首蛇身形象其实是证明了伏羲是道家的祖先:人首蛇身,“首”字加上“蛇”尾巴一样的“走”字底不就是一个“道”吗?还有人说伏羲的下身不是蛇,而是一条大鲵,也就是娃娃鱼,信口开河远古先民们信仰的就是娃娃鱼图腾,想象力虽然非凡,但目的总归是不愿承认天子就是一条蛇,就像面对残酷的现实,精神受不了刺激而行将崩溃的人们一样,他们口中叫嚷着:“你们造谣,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但真的不是这样吗?
现在我们就来看看蛇的特性以其它所具有的象征意义吧。
一、首先当然是蛇能致人死地。帝王掌握着民众的生杀予夺大权,所以没有哪个帝王会找一只小白兔来作为自己的图腾。而不管是能将人活活勒毙然后生吞的巨蟒,还是那种体虽小却带有剧毒的毒蛇,同样都能引发人类灵魂中最深层的恐惧。而只要成为了天子,那么不管他年龄、体力、智力、道德如何,他首先需要的就是民众对他心怀敬畏和恐惧。而这,正是人类面对毒蛇时产生的感觉。
二、蛇有很好的伪装,隐蔽性强,被蛇杀死的人往往都不知道蛇之所在,简直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而一个个体的人若想挑战皇权和他的专制机构时,其情景就象是和毒蛇在作战,他看不到自己的对手,但毒蛇却无处不在,而自己随时都会遭到它的攻击。所以对蛇和天子的最好做法就是敬而远之。
三、蛇不会发出叫声,爬行起来也悄无声息,行踪诡秘,充满了神秘感。而天子的行为也是如此。中国史籍评价某某皇帝时常说其“沉毅有智谋,常自晦迹,人莫测其深浅。”或“沉毅寡言,御众严整,将校小不从命,立挝杀之。”总之皇上的金口是轻易不开,做臣子的心思于是就全花在了揣摩天子的心思上面,臣子因此活得战战兢兢,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一条蛇咬噬缠绕毙命,在无声无息中生命就被其囫囵吞下,不留痕迹。再加上天子身居禁宫,即使露面,也是道貌岸然,即使说话,也是官样废话,因而就显得更加神秘难测。所以西方元首擅长演讲口才,激情外露。而中国元首讲究沉默是金,不露声色,擅于暗中取人性命。
四、蛇钻缝穿穴,入水上树,凡人类所到之处,蛇几乎都能如影随形,可以说是水、陆、空无处不在,所以蛇对远古人类的危险也是无处不在。“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你身处天子的统治之下,那么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死亡的危险总会象蛇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出现。
五、蛇入冬僵而复苏,定期蜕皮而长,所以在古时,蛇用嘴咬住自己尾巴形成一个圈的图腾就是永生的象征。三国时曹操有“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的诗句,亦说明了蛇象征永生的意义。而天子号称万岁,在这点上,选用蛇做自己的图腾就更能反映出天子希望自己长生不老的愿望。
六、蛇俗称小龙,所以说,帝王的龙图腾从本质上说就是蛇的图腾。后世的帝王尽管为龙增加了一件又一件器官,但这些器官总是加在一条蛇的身上。而刘邦斩白蛇起义做了皇帝,即所谓的赤帝子杀白帝子,那时刘邦其实就是宣称自己是一条赤蛇的化身。
因此,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蛇的特性,恰好反映了帝王所应拥有的本质,而后人创造出的伏羲这位典型天子人首蛇身的形象,正符合了这一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