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权阶层怎样搞垮汉朝?
> 有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前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用现代眼光看,诸葛亮所说的“小人”,其实就是特权阶层,具体说就是外戚、宦官和腐败官僚。汉朝的最后垮掉,就是因为这些特权阶层一步步霸占了社会资源,并最终绑架了政权。> 先说外戚。汉高祖得天下之后,大封同姓王和功臣,“非刘姓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外姓篡夺刘家的天下。可惜,历史还是跟刘邦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去世之后,吕后控制了朝政,揭开了外戚擅权的序幕,此后,外戚就一直是汉朝的“权力偏房”。外戚控制朝政的最大弊端就是任人唯亲和飞扬跋扈,著名的吕后自不用说她一面诛杀功臣和刘氏宗亲,一面安排娘家人掌权,“秉政前后二十年”的霍光也毫不逊色,他的儿子、侄子、女婿及其他亲属位居高官,权倾朝野。在与霍光同乘一辆车时都感到“若有芒刺在背”,因为他知道,连自己的皇位都是霍光给的,若得罪了霍光,就可能被废掉。外戚王氏家族掌权之时,家族里面共出过十个侯,五位大司马,朝廷其他要员的任免均须得到王太后和大司马的认可。王氏家族长期专权的结果是彻底绑架了国家,操纵了国家机器,最终导致篡权,西汉终结。> 到了东汉,外戚变得更有势力。与西汉相比,东汉时的皇后多出身豪门,光武朝郭皇后的母舅就“拥众十万”。这些家族原本就有势力,成为外戚之后,权势自然更大。据史料记载,顺帝梁皇后的哥哥梁冀“一门前后七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梁冀飞扬跋扈,强掠良人为奴、侵夺他人土地、藏匿朝廷逃犯等。百官对其只敢逢迎,不敢违逆。他们上下其手,黑白通吃,把整个国家的政治生活搞得乌烟瘴气。> 再说宦官。西汉时期,宦官专权还不是很严重。到了东汉,光武帝进行“行政改革”,所有的宫廷职务都由宦官充任,宦官势力从此逐步坐大。外戚梁冀过于嚣张,汉桓帝忍无可忍,最后与五个太监合谋发动政变,铲除了梁氏。这本是件好事,可这五个太监因功封侯,取梁氏而代之。太监擅权虽招致外戚和官僚集团的联合反对,但太监是皇帝、太后的“身边人”,这种亲近关系使他们能方便地影响皇帝和太后。更关键的是,太监专权后能轻易把持朝廷的奏章,使得外戚和朝廷官员失去申辩的机会。所以,在此后的桓、灵二帝时期,东汉的大权就一直由宦官掌握,直到最后引发了之乱。> 宦官虽无子女,但他们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多有豪族支持,而且他们可以收养儿子,爵位可以传承下去。在顺帝、桓帝和灵帝时期,许多宦官的养子、兄弟、叔伯、侄子都当上了高官。这些人鱼肉地方、横行霸道,少数有良知的官员出面弹劾、惩罚他们,通常都会招致诬陷、罢免甚至杀戮。正气不张,邪气太旺,这样的政权如何能够长久?> 再看官僚体系。若大多数官员贪污腐化,营私舞弊,那么官僚体系本身就会严重妨碍社会的正常运转。汉朝官员的俸禄是很高的,因级别不同,实际年薪从禄米4200石到192石不等。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按战国时李悝的算法:“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亩一石半,为粟百五十石”,也就是说,五口之家的农户一年的全部收入约为150石。可见,汉朝最高级别官员的年薪几乎是普通农民家庭全年总收入的30倍,最低级别官员的年薪也比普通农民一家的年收入要高。按说,这样的高薪足以“养廉”了,可事实上,官员们还是想尽办法增加自己的家产。杨敞做过大司农和丞相,他死后留给儿子杨恽的财产是五百万,留给自己第二任妻子的财产还有“数百万”。丞相张禹的家产更达到八亿,“多买田至四百顷,皆泾、渭膏腴上贾”;御史大夫杜周“家资累巨万”;灌夫曾为淮阳太守,横行颍川,“家累千金”。> 除了疯狂敛财之外,官员们还把持着官场“准入证”。汉朝选拔官员实行察举制,这理应是向所有人开放的制度,实际上却成了官员间拉帮结派、谋求私利的工具。他们互相推荐子弟、亲信当官,一步步将政治资源私人化、板结化,不仅极大地堵塞了下层民众的上升渠道,而且造成了官官相护的坏风气。> 总之,作为特权阶层的官僚体系在汉朝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笔“负资产”,是啃噬人民的寄生虫。普通百姓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最后只好寻求“非法救济”求游侠出面主持公道。游侠确实有“侠”的一面,但更多时候是一种破坏力量。在行侠仗义的同时,他们也杀人越货、强取豪夺,更重要的是,一个可以号令徒众的游侠经常会成为武装组织的头领,公然挑战政府和法律的权威。不少游侠后来就成了东汉末年军阀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比如李通,他“以侠闻于江、汝之间”,最后率领两千余家部众投奔了,拜振威中郎将。东吴名将甘宁,原本也是游侠,曾“招合轻薄少年,为之渠帅”,“人与相逢,及属城长吏,接待隆厚者乃与交欢不尔,即放所将夺其资货”。这样的游侠其实跟今人所说的黑社会毫无二致。> 一个王朝,上层有外戚和宦官两个“权力偏房”忙于争风吃醋,下层的官僚体系忙于逢迎巴结、非法敛财,他们合力埋葬了一个曾经强盛的王朝汉朝。> 特权阶层最大的害处不仅仅在于他们的奢靡和跋扈,还在于他们挡了好人(比如诸葛亮所说的“贤臣”)的路,他们的坏是双重的屏蔽了社会良性发展的可能,使国家丧失了宝贵的机会。特权阶层谋求保住特权或扩张特权之日,往往就是公平和正义遭受戕害之时。> (摘自《同舟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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