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产知道,因循守旧的郑国,如果不经一番革新,万难应付危局。
在改革中,子产不回避争议,不压制争议,也不怕争议。他认为改革就是要迎着争议往前走。比如他改革军赋制度,增加税收,充实军饷,以增强郑国自卫能力,就遭到一些人的咒骂。
有人说:「子产的老爹就死在路上,他又要做蝎子尾巴了!」
子产还主持全国农业普查,整顿三农。他采取的具体措施,一是厘清混乱的土地所有权,重新划分全国田地和沟渠。那些非法侵占的土地,或者充公,或者归还所有者。在这个过程中,子产承认了新起的土地所有者,即新兴地主阶级的土地所有权,并向他们征收赋税,以增加国防开支。二是把农民组织起来,若干家为一个互助单位合作生产,并共用一口井等等。这些措施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造成麻烦。
一时间,全国广为流传一个凶险的段子:
取了我的田地重新划界,取了我的衣冠给藏起来,谁能够杀了子产?我一定跟他在一起!
到了这个地步,子产怎么办?他的回答是:「不要紧,只要从长远来看对国家有利,我死也得做。实行改革不能中途退缩,我下决心不改变了!」
子产说得出做得到,如果行不通,他宁肯撒手,也不迷恋高位。有一回,郑国大夫丰卷为了祭祀要求进行狩猎,子产不批准。丰卷大怒,立刻征调忠于他的势力有所动作。子产得知,为了避免国家陷入分裂,马上辞职,并声明要离开郑国,以此表示他并非要通过排挤别人来为自己谋利。幸亏当时郑国最有实力的罕氏子皮经过考虑,表态支持子产,驱逐丰卷,子产才复职。复职之后,子产却下令保存丰卷的田产,过了3年召丰卷回国,又把田产还给丰卷,连这3年的田地收入也交给丰卷。子产并没有因为丰卷企图造反而没收他的田产。这是子产的宽容,也是他得到郑国人心的关键因素之一。
经过综合改革,过了3年,郑国人又唱道:
我有子弟,子产给他们以教诲。我有田地,子产想办法让地里丰收。子产死了,谁来继承他的德政呢?
郑国处于晋楚两大强国之间,不得不讲究外交。在这方面,子产不拘一格,大胆启用了一批才华之士。公孙挥熟悉外国情况,善于措辞;裨谌最富谋略,但要在野外才能思考;冯简子思维周密果断,最善决策;游吉一表人才,举止温文善于交际。子产每逢遇到国际大事,先向公孙挥咨询情况,并请他起草文件和讲话,充分准备在各种场合的措辞;然后和裨谌一起在郊外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仔细筹划;筹划所得的方案请冯简子做个决断;最后委托游吉执行。
子产代表郑国参加国际会议,言辞慎重得体,既维护了郑国利益,又不轻易开罪别的国家,并且总能给自己留有余地。孔子曾称赞子产的外交,说子产的言论传播远近,无人不晓,这是因为子产经过充分的准备。
子产在郑国执政并推行改革20多年(前543——前522),内政和外交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郑国在复杂艰难的情况下,保持了安定,经济得到很大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子产也是命蹇时乖的中国改革家中少有的幸运者,他虽然也经历几番磨难,但直到公元前522年去世之时,还掌握大权,并在临终之际将改革大任委托给他的继任者,隆重有如国家遗训。
子产去世的消息传到鲁国,孔子含泪叹道:「子产啊,你是古之遗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