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 卷第三百八十三 再生九

索卢贞 琅邪人 胡勒 颜畿 余杭广 曲阿人 贺瑀 食牛人 丘友 庾申 李除

张导 石长和 古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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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卢贞

北府索卢贞者,本中郎荀羡之吏也,以晋太元五年六月中病亡,经一宿而苏。云,见羡之子粹,惊喜曰:“君算未尽。然官须得三将,故不得便尔相放。君若知有干捷如君者,当以相代。”卢贞即举龚颖。粹曰:“颖堪事否?”卢贞曰:“颖不复下己。”粹初令卢贞疏其名,缘书非鬼用,粹乃索笔,自书之,卢贞遂得出。忽见一曾邻居者,死已七八年矣,为太山门主。谓卢贞曰:“索都督独得归耶?”因嘱卢贞曰:“卿归,为谢我妇。我未死时,埋万五千钱于宅中大床下。我乃本欲与女市钏,不意奄终,不得言于妻女也。”卢贞许之。及苏,遂使人报其妻。已卖宅移居武进矣。因往语之,仍告买宅主,令掘之。果得钱如其数焉。即遣其妻与女市钏。寻而龚颖亦亡,时辈共奇其事。(出《幽明录》)

【译文】

北府有位叫索卢贞的人,原是中郎将荀羡手下的官员,晋太元五年六月里病故了,但过了一夜突然又复活。说他在阴间看见了荀羡已死去的儿子荀粹。荀粹看见卢贞后又惊又喜地说,“你的阳寿还没到期,可是莫府需要选拔三名将军,所以我不敢私自行方便放掉你。不过你如果能推荐一个像你一样有才干的人,我就可以让他替换你,放你还阳。”卢贞就举荐了龚颖。荀粹问:“龚颖这人的才干怎么样?”卢贞说,“他一点也不比我差。”荀就让卢贞把龚颖的名字写下来,卢贞写了以后,荀羡一看他写的不是阴间通用的字,就要了笔亲自写下龚颖的名字,然后就放卢贞还阳了。卢贞刚走出冥府,忽然遇见一位已死了七八年的邻居,现在是冥府太山门的门官。这邻居对卢贞说,“索都督竟然独自被放回阳世了吗?”接着就拜托索卢贞说,“您还阳以后,请替我向我的妻子陪个罪,我生前曾偷偷在屋里的大床下埋了一万五千钱,想用这钱给女儿买副手镯子。没想到我突然死了,没来得及告诉妻子和女儿。”卢贞就答应了。卢贞还阳以后,就派人去告诉邻居的妻子,然而她已将原住的房子卖掉搬到武进去了。卢贞就亲自找到买房子的主人,把这事告诉他,并让他按说的地点挖掘,果然挖掘出了一万五千钱,于是就把钱给了邻居的妻子,给她女儿买了手镯。不久,索卢贞向冥府推荐的那龚颖就死了。当时的人听说这件事后,都觉得十分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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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人

琅邪人,姓王,忘名,居钱塘。妻朱氏,以太元九年病亡,有三孤儿。王复以其年四月暴死。时有二十余人,皆乌衣,见录云。到朱门白壁,状如宫殿。吏朱衣素带,玄冠介情。或所被著,悉珠玉相连接,非世中仪服。复将前,见一人长大,所著衣状如云气。王向叩头,自说妇已亡,余孤儿尚小,无相奈何。便流涕。此人为之动容。云:“汝命自应来,为汝孤儿,特与三年之期。”王诉云:“三年不足活儿。”左右一人语云:“俗尸何痴,此间三年,是世中三十年。”因便送出,又活三十年。(出《幽明录》)

【译文】

有个姓王的琅邪人,住在钱塘,忘了他名字是什么。王某的妻子朱氏在晋代太元九年病故,留下三个孤儿。这年的四月,王某又突然死亡。王某死后看见二十多个穿黑衣的人拿着生死簿把他带到阴间一个白墙红门的宫殿里,宫殿里的官员们穿着红衣,系着白腰带,戴着黑帽扎着头巾,有的还穿着用珠玉连缀而成的袍服,都不像人世间的服饰。王某被官员们领到殿前,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的衣服好像是云雾似的,王某就向他磕头,并诉说妻子已经先死了,留下年幼的孩子,实在是太悲惨了,说着就痛哭起来。那位穿云衣的神被打动了,对王某说:“你的死是命中注定的,但念你的孤儿太可怜,我特别再多给你三年的阳寿吧。”王某仍然哭诉说:“三年的时间太短,我的孩子们仍然不能成人啊!”这时那位神旁边有个人说,“你这个死鬼怎么这样痴?阴间的三年,就是阳世的三十年!”接着就把王某放回人间,王某果然又活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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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勒

湖熟人胡勒,以隆安三年冬亡,三宿乃苏。云,为人所录,赭土封其鼻,以印印之,将至天门外。有三人从门出曰:“此人未应到,何故来?且倮身无衣,不堪驱使。”所录勒者云:“下土所送,已摄来到。当受之。”勒邻人张千载,死已经年,见在门上为亭长。勒告诉之,千载入内,出语勒:“已语遣汝,便可去。”于是见人以杖挑其鼻土印封落地,恍惚而还。见有诸府舍门,或向东,或向南,皆白壁赤柱,禁卫严峻。始到门时,遥见千载叔文怀在曹舍料理文书。文怀素强,闻勒此言,甚不信之。后百余日,果亡。勒今为县吏。自说病时,悉脱衣在被中。及魂爽去,实倮身也。(出《广异记》)

【译文】

湖熟有个叫胡勒的人,隆安三年的冬天死去,过了三天又复活了。他说被鬼抓去以后,用红泥堵住了鼻子并盖上了印记。胡勒被带到天门外时,见门里走出来三个人说,“这个人还不该来,怎么把他给抓来了?而且还光着身子连件衣服都没穿,能让他干点什么呢?”抓胡勒的鬼说,“他是下面的土地神送来的,既然已经抓来了,就留下他。”这时胡勒看见已经死了一年的邻居张千载也在这里,而且现在是天门上的亭长,就向他苦苦哀诉。张千载听后进了天门,不一会儿出来对胡勒说,“我已经替你求了情,现在答应放你回去,你可以去了。”于是鬼卒用棍子挑开封在胡勒鼻子上的红泥印,胡勒就恍恍忽忽地往回走。临走时看见天门附近有不少府宅,有的门朝东,有的门朝南,都是白墙红柱,警卫森严。他快到家门时,远远看见邻居张千载的叔叔张文怀在宅中的官房里整理文书,心想莫非张文怀也死了?胡勒还阳后,就对张文怀说了在阴曹看见他的事。张文怀为人向来很倔犟,听胡勒说后根本不信。然而过了一百多天,张文怀果然死了。胡勒现在是县衙的官员,据他自己说,他生病时脱光了衣服躺在被子里,所以鬼卒抓他到阴间去时,他才光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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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畿

晋咸宁中,琅邪颜畿,字世都,得病,就医张瑳。死于瑳家。家人迎丧,旐每绕树不可解。乃托梦曰:“我寿命未应死,但服药太多,伤我五脏耳。今当复活,慎无葬我。”乃开棺,形骸如故,微有人色。而手爪所刮摩,棺板皆伤。渐有气,急以绵饮沥口,能咽,饮食稍多,能开目,不能言语。十余年,家人疲于供护,不复得操事。其弟弘都,绝弃人事,躬自侍养。以后便衰劣。卒复还死也。(出《搜神记》)

【译文】

晋代咸宁年间,琅琊有个姓颜名畿字世都的人,生病后请医生张瑳治疗,后来死在了张瑳家中。颜家的人到张瑳家迎丧时,招魂幡常常缠在树上解不开。接着颜畿就给家人托梦说:“我寿数未到,本来不该死,由于吃药太多伤了五脏。我会复活的,千万别把我埋葬。”家人就打开棺木,见颜畿尸体像活着时一样,而且气色也有些像活人,棺板上有被他手抠坏的手印。后来颜畿就渐渐能喘气了,家人赶块用丝绵沾了水润他的嘴,颜畿也能把水咽下去。后来就能睁眼了,吃东西也多一点了,只是不能说话。就这样过了十多年,家里人疲于供养护理,不能再做别的事。这时他的弟弟弘都毅然辞去了公私事务,亲自来侍护他。然而颜畿却一天比一天衰弱,终于又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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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广

晋升平末,故章县老公有一女,居深山。余杭广求为妇,不许。公后病死,女上县买棺,行半道,逢广。女具(明抄本“女具”作“与女”)道情事。女因曰:“穷逼,君若能往家守父尸,须吾还者,便为君妻。”广许之。女曰:“我栏中有猪,可为杀,以饴作儿。”广至女家,但闻屋中有鼓掌欣舞之声。广披离,见众鬼在堂,共捧弄公尸。广把杖大呼,入门,群鬼尽走。广守尸,取猪杀。至夜,见尸边有老鬼,伸手乞肉。广因捉其臂,鬼不复得去,持之愈坚。但闻户外有诸鬼共呼云,老奴贪食至此,甚快。广语老鬼,杀公者必是汝,可速还精神,我当放汝。汝若不还者,终不置也。老鬼曰:“我儿等杀公耳。”即唤鬼子,可还之。公渐活,因放老鬼。女载棺至,相见惊悲,因取女为妇。(出《幽明录》)

【译文】

晋代升平末年,故章县一个老人有个女儿,他们一同住在深山里。余杭广向老人的女儿求婚,老人没有答应。后来老人病故,女儿到县里去买棺材时半路上碰见广某,就把老人的死讯说了,并说,“我自己一个孤女跑到县里去买棺材,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您能到我家去替我为父亲守灵,我从县里回来后,就嫁给你。”广某答应了,女子又说,“我家有一口猪,你可以把猪杀了,好招待帮忙办丧事的人。”广某来到女子家,听见屋里有拍手歌舞的声音。扒开篱笆一看,只见一群鬼正在摆弄老人的尸体。广某就抄起一根棍子大喊着进了门,那群鬼都逃掉了。广某就守护着老人的尸体,并把猪杀了。到了夜里,又见一个老鬼在老人的尸体旁边,伸手向广某讨肉吃。广某一把抓住老鬼的手臂,越抓越紧,老鬼想逃也逃不掉。这时就听外面那群鬼喊道,“老家伙太贪吃了,快点呀!”广某对老鬼说,“这位老人一定是你杀的,你赶快让他还阳,我就放了你,不然的话,你休想逃脱我的手!”老鬼求告说,“这老人不是我杀的,是我的儿子们杀的呀!”说罢就喊他的鬼儿子们,让他们快快放了老人。老人果然渐渐活转来了,广某就把老鬼放了。老人的女儿拉了棺材回来,一见父亲复活,又惊又悲。后来广某就娶她为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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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人

景平元年,曲阿有一人病死。见父于天上。谓父曰:“汝算录正余八牛,若此限竟死,便入罪谪中。吾比欲安处汝,职局无缺者,唯有雷公缺,当启以补其职。”即奏按入内,便得充此任。令至辽东行雨,乘露车,中有(“中有”原作“牛以”,据明抄本改)水,东西灌洒。未至,于中路复被符至辽西。事毕还,见父苦求还。云,不乐处职。父遣去,遂得苏活。(出《幽明录》)

【译文】

景平元年,曲阿县有个人病死了,在天上见到了他的父亲。父亲对他说,“你命中的阳寿还有八年,你却提前死了,按规定你会获罪受到处分的。我想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使你免于罪谪,但府衙里没有缺额,现在只有一个雷公的缺,我想向上面请求让你补这个缺。”父亲就向上司奏说,批准他担任雷公,并派他到辽东行雨。这人就乘上装满了水的露车,在天上从东到西的向地下洒雨,还没洒完,又传来命令让他到辽西行雨。行雨回来后,这人向你父亲苦苦哀求放他回去,说实在不愿意干这个行雨的苦差使。他父亲就放了他,于是这人就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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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瑀

会稽山阴贺瑀,字彦琚。曾得疾,不知人,惟心下尚温,居三日乃苏。云,吏将上天,见官府。府君居处甚严,使人将瑀入曲房。房中有层架,其上有印及剑,使瑀取之。及虽意所好,短不及上层,取剑以出。问之:“子何得也?”瑀曰:“得剑。”吏曰:“恨不得印,可以驱策百神。今得剑,唯使社公耳。”疾既愈,每行,即社公拜谒道下,瑀深恶之。(出《录异记》)

【译文】

会稽山阴人贺瑀,字彦琚,有一次得了病,病得不省人事,只有心口还有点温热,三天后才苏醒。苏醒后他说被一个官员带到天上,进了一座官府,府君的住宅十分森严。府君派一个官员把他带进一间辟静隐密的屋子里,只见屋里是一层层的架格,上面放着官印和宝剑。那官员让他随意拿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就走了。他很愿意拿放在上层的官印,但由于个子太矮,够不到上层,就拿了一把剑出来了。官员问他拿了什么,他说拿了一把剑。官员遗憾地说,”咳呀,你如果拿个官印,今后你就可以主使上百个神鬼。如今你只拿了把剑,以后只能管管土地神而已。”后来贺瑀病好了,每当一出门,就会有个土地神站在路旁拜见,贺瑀特别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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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牛人

桓玄时,牛大疫,有一人食死牛肉,因得病亡。云,死时见人执录,将至天上。有一贵人问云:“此人何罪?”对曰:“此坐食疫死牛肉。”贵人云:“今须牛以转轮,肉以充百姓食,何故复杀之。”催(“催”原作“推”,据明抄本改。)令还。既更生,具说其事。于是食牛肉者,无复有患。(出《幽明录》)

【译文】

桓玄叛乱之时,牛大都得了瘟疫。有一个人吃了瘟牛肉得病死了,后来又复活过来。据这人说,他死后见一个人拿着生死牌把他带到天上,一个阴间的大官问他犯了什么罪,拘拿他的鬼卒回答说,“他犯了吃瘟牛肉的罪。”大官说,“如今人世间的牛命该轮回转世,这些牛死后本该是供人们吃肉的,你们怎么竟把吃牛肉的人杀死带到阴间呢?”大官命令赶快把他放还人间。这人复活后向人们详细地说了他在阴间经历的事,于是吃瘟死的牛肉的人们再也没有得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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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友

乌程丘友,尝病死,经一日活。云,将去上天,入大廨舍。见一人著紫帻坐。或告友,尔祖丘孝伯也,今作主录。告人言友不应死,使人遣之,友得还去。出门,见其祖父母系一足,在门外树。后一月亡。(出《录异记》)

【译文】

乌程有一个叫丘友的人,曾经病死,过了一天又活过来了。他说死后被一个人带到天上,进了一座大府衙,看见一个戴紫头巾的官坐在堂上。有人对丘友说,这是你的祖父丘孝伯,现在是这里的主录官,他告诉我你不应该死。说完就派人送丘友还阳。丘友出了阴府的大门,看见自己的祖父和祖母用绳子挂着一只脚绑在树上。丘友还阳后一个月,他的祖父母果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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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申

颍川庾某,宋孝建中,遇疾亡,心下犹温,经宿未殡,忽然而寤。说初死,有两人黑衣来,收缚之,驱使前行。见一大城,门楼高峻,防卫重复。将庾入厅前,同入者甚众。厅上一贵人南向坐,侍直数百,呼为府君。府君执笔,简阅到者。次至庾曰:“此人算尚未尽。”催遣之。一人阶上来,引庾出,至城门,语吏差人送之。门吏云:“须复白,然后得去。”门外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色闲丽。曰:“庾君幸得归,而留停如此,是门司求物。”庾云:“向被录轻来,无所赍持。”女脱左臂三只金钏,投庾云:“并此与之。”庾问女何姓,云:“姓张,家在茅渚,昨霍乱亡。”庾曰:“我临亡,遣赍(“赍”原作“斋”,据明抄本改)五千钱,拟市材。若更生,当送此钱相报。”女曰:“不忍见君艰厄,此我私物,不烦还家中也。瘐以(以“原”作“之”,据明抄本改)钏与吏,吏受,竟不复白,便差人送去。庾与女别,女长叹泣下。庾既恍惚苏。至茅渚寻求,果有张氏新亡少女云。(出《还冤记》)

【译文】

颍川有个姓庾的,宋孝建年间得病死去,但心口还温热,一夜没有殡葬,忽然苏醒过来。他说刚死之后看见两个穿黑衣的人来绑了他,赶着他来到一座大城,城的门楼很高,防卫很森严。他被带到一个大厅前,一起被带来的人不少。只见堂上朝南坐着一个大官,周围有好几百名侍从,都称那位大官为府君。府君手拿着笔,查点被带来的人。点到庾某时,府君说,“这个人阳寿未到期。”就催人放庾某还阳。一个人走上台阶带庾某出去,来到城门前,告诉把守城门的门官赶快派人把庾某送回阳间。门官却说,“我得回府君那儿查一查,查明白了才能放他。”这时城门外有个女子,年纪有十五六岁,长得端庄秀丽,对庾某说,“你有幸能够生还,但门官却卡住不放你,这是向你要东西哩。”庾某说,“我被抓来时身上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带,拿什么给他啊?”女子就下左臂上戴的三只金镯子扔给庾某说:“就把这给门官吧。”庾某问女子姓什么,女子说姓张,家在茅渚住,昨天因为得了霍乱病死的。庾某说,“我死前曾准备了五千钱,是准备买棺木的,如果我能复生,一定用这钱还报你。”女子说,“我是不忍心看你在门官面前为难。金镯子是我私房的东西,就不麻烦你到我家去还了。”庾某把三个金镯子给了门官,门官就接受了,也不再说复查的事,立刻派人把庾某送出城来。庾某和那女子告别,女子长叹一声哭泣起来,庾某就恍恍然地苏醒了。后来他到茅渚去寻找,果然有个张家的少女得病后刚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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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除

襄阳李除,中时气死,其妇守尸。至夜三更,崛然起坐,搏妇臂上金钏甚剧,妇因助脱。既手执之,还死。妇伺察之。至晓,心中更暖,渐渐得苏。既活云,吏将去,比伴甚多。见有行货得免者,乃许吏金钏,吏令还,故归取以与吏。吏得钏,便放令还。见吏取钏去,不知犹在妇衣内。妇不敢复著,依事呪埋。(出《续搜神记》)

【译文】

襄阳人李除,得了流行的时疫而死,他的妻子在尸旁守灵。到夜里三更时分,李除突然硬邦邦地坐了起来,并用手急促地捋妻子手上的金镯子,妻子忙帮他把镯子脱下来,李除拿着镯子立刻又躺下死去。妻子仔细地观察李除。到了早上,发现李除的心口变暖了,渐渐就苏醒过来。复活后,他对妻子说,“有个阴曹的官员把我带走,和我一起走的人很多。我看见有人给那官员送礼,官员就把他放了。我就对官员说我要送给他金镯子,官员就让我回来取了给他。他得了金镯子就把我放回来了。”李除虽然看见那官员把金镯子拿走了,其实金镯子还在妻子的衣服里藏着。不过妻子不敢再戴那镯子了,就念了符咒把镯子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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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导

齐武帝建元元年,太子左率张导字进贤。少读书,老饵术。每食不过二味,衣服不修装。既得疾,谓妻朱氏曰:“我死后。棺足周身。敛我服,但取今著者,慎勿改易。”及卒,子乾护欲奉遗旨。朱氏曰:“汝父虽遗言如此,不忍依其言。”因别制四时服而敛焉。敛后一月日,家人忽闻棺中呼乾护之声,人皆一时惊惧。及至殡棺,见导开目,乃扶出于旧寝。翌日,坐责妻曰:“我平生素俭,奈何违言,易我故服。”谓子曰:“复敛我故服。”乾护乃取故衣敛之。敛后又曰:“但安棺中,后三日看之。若(“若”原作“当”,据明抄本改)俨然,即葬。如目开,必重生矣。”后三日,乾护等启棺,见眼开,人皆惊喜,扶出遂生。谓子曰:“地府以我平生修善著德,放再生二十年。”导后位至建德令而卒。(出《穷神秘苑》)

【译文】

齐武帝建元年间,张导(字进贤)任太子左率。他年轻时爱读书,老来常以秫米为食,并且每次吃饭都不超过两样菜,也很少作新衣服,十分节俭。后来他得了病,就对妻子说,“我死后,做的棺材只要能把我装进去就行,别做那个大的浪费木料,我的寿衣也用我现在穿的旧衣服就行。这是我的愿望,千万不要改变!”张导死后,他的儿子乾护本打算按他的遗愿办丧事,但张导的妻子朱氏说,“你父亲虽然有那样的遗言,但我实在不忍心按他说的那样办。”张氏就另外作了四季的寿衣为张导装殓了。一个月后,家里人忽然听见张导在棺材里喊儿子乾护的声音,都非常惊怕,将要埋棺时竟看见张导睁开了两眼,就忙把他扶出来送到他过去住的屋内。第二天,张导坐起来责备妻子说,“我一辈子都十分节俭,你为什么不按我的遗言俭朴地料理我的丧事,竟把我身上的旧衣服换了下来?”接着就命儿子乾护拿来旧衣服,把他身上的新寿衣换下来,重新装殓。装殓后张导说,“你就让我在棺材里安放着吧,过三天再来看我,那时如果我脸色阴沉就把我埋葬,如果我眼睛睁开,那就是我复活了。”过了三天,乾护等家人打开棺木,见张导两眼睁着,全家又惊又喜,立刻把张导扶出棺材,果然真的死而复生。张导对儿子说,“阴司见我一生行善积德,所以把我放回来再活二十年。”张导后来当了建德县令,死于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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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长和

赵石长和者,赵国高邑人也。年十九,病月余卒。家贫,未及殡殓。经四日(“日”原作“月”,据明抄本改)而苏。说初死时,东南行,见二人治道,在长和前五十步。长和行有迟疾,二人亦随缓速,常五十步。而道之两边,棘刺森然,如鹰爪。见人甚众,群足棘中,身体伤裂,地皆流血。见长和独行平道,俱叹息曰:“佛子独行大道中。”前至瓦屋,御楼可数千间,屋甚高。上有一人,形面状大,著皂袍四缝,临窗而坐。长和拜之,阁上人曰:“石君来耶,一别二千余年。”长和便若忆得此别时也。相识中有冯翊牧(“冯翊牧”原作“马放”,据《辩正论注》八引改)孟丞夫妻,先死已积岁。阁上人曰:“君识孟丞不?”长和答曰:“识。”阁上人曰:“孟丞生时不能精进,今恒为我司扫除之役。孟妻精进,居处甚乐。”举手指西南一房曰:“孟妻在此也。”孟妻开窗,见长和,厚相慰问,遍访其家中大小安否。曰:“石君还时,可更见过,当因附书也。”俄见孟丞执帚提箕,自阁西来,亦问家消息。阁上人曰:“闻鱼龙超精(“精”原作“积”,据明抄本改)进,为信耳。何所修行?”长和曰:“不食鱼肉,酒不经口。恒转尊经,救诸疾痛。”阁上人曰:“所传不妄也。”语久之,阁上人问都篅主者,审案石君录,勿谬滥也。主者按箓。余三十年。阁上人曰:“君欲归不?”长和对:“愿归。”乃敕主者,以车骑两吏送之。长和拜辞,上车而归。前所行道,更有传馆吏民饮食储峙之具。倏忽至家,恶其尸,不欲附之,于尸头立。见其亡妹于后推之,踣尸面上,因得苏。法道人山,时未出家,闻长和所说,遂定入道之志。法山者,咸和时人也。(出《冥祥记》)

【译文】

赵国高邑人石长和,十九岁时生病一个月后死去。他家很穷,还没有殡葬他,过了四天突然复活了。他说刚死以后,不知不觉的往东南走,看见前面离他五十步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在修路。长和走得时快时慢,那两个人也随着他走路的速度时缓时急的修路,但始终保持着和长和相距五十步的距离。而道路的两旁长满了象老鹰爪子一样的荆棘,只见很多人在荆棘里跋涉,遍体鳞伤,地上都是血。这些人看见长和走在平坦的路上,都感叹的说,“看人家因为是信佛的人才能走在那么好的路上啊!”长和再向前走,看见一片民屋和好几千间楼房,楼房很高。楼上临窗坐着一个很高大魁伟的人,身穿有四条衣缝的黑袍子。长和拜见了他,楼上的人说,“石君来啦,我们已分别两千多年了!”长和听了这话,好像记起真和那人相识并在两千年前分别过似的。他相识的人中已经死去多年的孟丞夫妻,孟丞生前曾在冯翊作过州牧。楼上的人这时问长和认不认识孟丞,长和说认识。楼上人说,“孟丞在人世间不能积德行善,所以死后在我这里当清扫杂役。孟丞的妻子生前积德行善,所以她现在住在福地十分快乐。”说着用手指指西南一间房子说孟丞的妻子就住在那里。这时孟妻打开了窗子,看见了长和,就十分热情地问候长和,并十分详细打听家里的老老少少是否平安,并说,“石君如果能回人间去,请再来和我见一见,我想托您给我家捎封信。”不一会儿,长和又看见孟丞拿着扫帚提着簸箕从楼的西边走来,也向长和打听家里的情况。这时楼上的人说,“我听说鱼龙超修行得很好,是真的吗?他是怎样修行的呢?”长和回答说,“他不吃鱼肉荤腥,不喝酒,持之以恒的在寺庙里诵经,平日常救危扶困解人疾苦。”楼上人说,“看来对他的传说是真实的了。”又谈了很久,楼上人向旁边一个管人间寿数的人说,“你查一查石长和的寿数,千万别弄错了。”那人查完后回答说,“石长和还有阳寿三十年。”楼上人问长和,“你想回人间吗?”长和回答说,“想回”。楼上人就指示管事的派人找两个官员送长和还阳。长和拜谢辞别后上车往回走,见来时的路上增加了一些供过往官员和行人住宿和饮食的房舍器具。不大一会儿,长和就回到了人间自己的家里。看见自己的尸体后心里十分厌恶,不想再让魂去附自己的肉身。这时长和已死的妹妹在他身后猛地一推,长和跌倒在自己尸体上,才得以还魂复活。当时,法山还没有出家,听了长和讲述阴间的事和积德修行的道理,才下决心出家学佛。法山道人是咸和年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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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元之

后魏尚书令古弼族子元之,少养于弼,因饮酒而卒。弼怜之特甚,三日殓毕。追思,欲与再别,因命启棺,开已却生矣。元之云,当昏醉,忽然如梦,有人沃冷水于体,仰视,乃见一神人。(“神人”二字原缺,据明抄本改。)衣冠绛裳蜺帔,仪貌甚俊。顾元之曰:“吾乃古说也,是汝远祖。适欲至和神国中,无人担囊侍从,因来取汝。”即令负一大囊,可重一钧。又与一竹杖,长丈二余,令元之乘骑随后,飞举甚速,常在半天。西南行,不知里数,山河逾远。歘然下地,已至和神国。其国无大山,高者不过数十丈,皆积碧珉。石际生青彩簵筱,异花珍果,软草香媚,好禽嘲哳。山顶皆平整如砥,清泉迸下者,三二百道。原野无凡树,悉生百果及相思石榴之辈。每果树花卉俱发,实色鲜红,翠叶于香丛之下,纷错满树,四时不改。唯一岁一度暗换花实,更生新嫩,人不知觉。田畴尽长大瓠,瓠中实以五谷,甘香珍美,非中国稻梁可比。人得足食,不假耕种。原顕滋茂,莸秽不生。一年一度,树木枝干间,悉生五色丝纩,人得随色收取,任意纴织。异(“异”字原“缺”,据明抄本改)锦纤罗,不假蚕杼。四时之气,常熙熙和淑,如中国二三月。无蚊虻蟆蚁虱蜂蝎蛇虺守宫蜈蚣蛛蠓之虫,又无枭鸱鵶鹞鸲鹆蝙蝠之属,及无虎狼豺豹狐狸蓦駮之兽,又无猫鼠猪犬扰害之类。其人长短妍蚩皆等,无有嗜欲爱憎之者。人生二男二女,为邻则世世为婚姻,笄年而嫁,二十而娶。人寿一百二十,中无夭折疾病喑聋跛躄之患。百岁已下,皆自记忆。百岁已外,不知其寿几何。寿尽则歘然失其所在,虽亲族子孙,皆忘其人,故常无忧戚。每日午时一食,中间唯食酒浆果实耳。餐亦不知所化,不置溷所。人无私积囷仓,余粮栖亩,要者取之。无灌园鬻蔬,野菜皆足人食。十亩有一酒泉,味甘而香。国人日相携游览,歌咏陶陶然,暮夜而散,未尝昏醉。人人有婢仆,皆自然谨慎,知人所要,不烦促使。随意屋室,靡不壮丽。其国六畜唯有马,驯极而骏,不用趋秣,自食野草,不近积聚。人要乘则乘,乘讫而却放,亦无主守。其国千官皆足,而仕官不知身之在事,杂于下人,以无职事操断也。虽有君主,而君不自知为君,杂于千官,以无职事升贬故也。又无迅雷风雨,其风常微轻如煦,袭万物不至于摇落。其雨十日一降,降必以夜,津润条畅,不有淹流。一国之人,皆自相亲,有如戚属,各各明惠。无市易商贩之事,以不求利故也。古说既至其国,顾谓元之曰:“此和神国也。虽非神仙,风俗不恶。汝回,当为世人说之。吾既至此,回即别求人负囊,不用汝矣。”因以酒令元之饮。饮满数巡,不觉沉醉,既而复醒,身已活矣。自是元之疏逸人事,都忘宦情,游行山水,自号知和子。后竟不知其所终也。(出《玄怪录》)

【译文】

后魏尚书今古弼本家的孩子古元之,少时寄养在古弼家,由于贪酒而死。古弼十分疼爱这个孩子,装殓了三天之后,还想再看看他以作永别,就让人把棺材打开,一看,古元之竟然复活了。古元之说,他喝酒喝得昏沉沉地醉死过去,就像作梦一样。忽然有人往他身上洒冷水,抬头一看,看见一个神人,穿着深红的衣裳,披着彩虹般的披肩,相貌十分英俊,看着元之说:“我是你的远祖,叫古说。我要到和神国去,没有人为我挑行李,所以把你召来了。”说罢就让古元之背起一个大行囊,又给他一根丈二长的竹竿,让他骑上一匹马跟随在后面。马跑得非常快,常常腾起在半空中,也不知跑了多少里地,过高山跨大河的跑了很远,突然就落下平地,原来已经到了和神国。这和神国里没有大山,最高的山也不过几十丈高,山上全是碧绿的玉石,石缝里生长着彩色的花草。到处都是奇异的花朵稀有的果子,绿茵茵的草地一望无际,各种珍禽在鸣婉啼叫。山顶都十分平坦,有好几百条清泉从山石缝中流着飞溅到山下。田野上没有普通的树,全都是结满石榴和相思果的果树,每株果树都开着鲜花,结着鲜红的果子,掩映在一丛丛碧绿的树叶里,而且这些果树一年四季不凋零,只是每年自然而然的花开花落结出新果代替了旧果,人们都察觉不到。田地里到处都生长着葫芦,葫芦里装满了五谷粮食,这些粮食特别香甜,人世间田地里的粮食没法和它相比。在这和神国中人人都能丰衣足食,而且不用辛劳地耕种,土地本身就十分肥沃湿润,一点杂草都不生长。每年树木的枝干上会长出各种颜色的丝线,人们喜欢什么色的就从树上拿,然后用这丝线织成自己喜爱的绸缎,也不用养蚕,不用织布。一年四季和风吹拂,总是像人世间春天二三月时一样。这里没有蚊子、苍蝇、蚂蚁、虱子、马蜂、蝎子、毒蛇、蜈蚣、蜘蛛、蠓虫之类的害虫,也没有老鹰、乌鸦、猫头鹰、鹞子、八哥等等鸟类和蝙蝠,也没有豺狼虎豹等凶猛的野兽,也没有猫、鼠、猪狗之类的动物。这个国里的人高矮美丑都一样,人们没有什么贪欲爱憎等等私欲。每一对夫妻都生二男二女,邻居间世世代代通婚。女孩子一成人就出嫁,小伙子一到二十岁就娶妻,人们的寿命是一百二十岁,一辈子也不会发生疾病、夭亡、耳聋、哑吧、瞎眼、跛腿的事。百岁以下的人都能记得自己的年令,百岁以上的人,就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岁数了。寿数到了的人会突然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家人亲友也很快就把他忘了,所以人们从来没有忧愁悲伤。这里的人每天中午才吃一次饭,其它时间就仅仅喝点酒吃些水果,吃下去的东西也不知道消化到那里去了,因为这里从来没有厕所。人们从来不存储粮食,多余的粮食都放在田地里,谁需要谁就去拿。这里的人也从来不种菜园子,遍野的菜就足够吃了。每十亩地里有一口泉,泉里全是酒,味道十分香醇。这个国的人每天扶老携幼的到处游玩,到晚上就散去,也没有人会喝醉。每个人都有仆人婢女,他们都十分理解主人的需要,周到的服侍,不用别人支使他们。房舍宅院也都十分华丽。这个国里家畜只有马,马都很驯服又很骏,而且从来不喂草料,只吃野草,平时也不把他们关在马厩里,而是要骑就抓来,骑完就放掉,没有人管它们。这个国里各种官员无一不备,当官的人却没有公事可干,和老百姓们混在一起,因为从来没有什么公务要他们处理。这个国的皇帝也混在官员们中间,因为从来没有官员的升、降和处分的事需要皇上来处理。也从没有急风暴雨,风总是轻柔温暖的,什么也不会吹掉。每十天下一次雨,而且下雨一定是在夜里,下得河水通畅,但绝不会泛滥淹没什么。全国的人都亲如一家,人人聪明贤德,也没有什么经商买卖的事,因为谁也不贪图小利。古说对古元之说,“这就是和神国,虽然不是仙界,但风俗非常好。你回人间后,向人们说说这里的情形。我已经到这里了,以后会找别人给我当差役,不用你了。”说罢就拿来酒请古元之喝。元之喝得昏昏醉去,等醒来时,自己就复活了。从这次到阴间去游历了和神国以后,古元之就对人间的世事人情看得越来越淡漠了,就连作官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到处漫游,游山玩水,自己起了一个别号,叫“知和子”。后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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