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回 秘香居金口封报应 伍振纲酒店见

话说武登科听那人说有赵七皇上要在秘香居与群雄见面。

那赵七皇上乃著名棍徒,他本是金枝玉叶宗室,因不安分,在家私自窝娼聚赌,犯了案,发往盛京。到了盛京,他仍然聚赌,得了银钱不少,也交了许多朋友。后来他想要回京,带了不少金银,一出盛京,就看见后面有一人,步下行走甚快。走了有两天,这天走在半路之上,天降大雨,他进了一座店,见屋中都住满了,只有北上房三间没人住。赵七皇上自己租了房,后面跟着他的那人也进了店中,见没闲房,就要往别处去住。赵七皇上出来说:“朋友,你来屋中住,我一人一马,能占多大地方,你跟我进上房,哥儿们一同住。”那人也不推辞,进了上房屋中,二人对坐,要了酒菜,吃酒谈心。那人吃了两杯酒,就说:“赵七哥,我闻你之名,便由盛京跟你下来,要劫你的赀财,不想你是个朋友,我叫飞天老鼠伊士杰,今日你我二人结为生死之交。”赵七皇上说:“很好!”二人撮土为香,就在店中结义为友,赵七皇上年长为兄,伊士杰为弟。次日,二人就分手了。

赵七皇上自归京之后,他因略通翰墨,结交官长,五城兵吏头目都和他有些往来。他永远是文人打扮,后面带着些打手,四九城仓局,两面的文武,混混的要人,无人不知道有他。今日那张八差遣他手下的打手花尾巴狼张小三,来秘香居定座。

伍振纲过来说:“今日这后边先有人定了座儿啦,我们不敢应两个主儿。”花尾巴狼张小三把眼一瞪,说:“不论是什么人定座儿,先让我们爷过去;如果不然,我要拆你这个门面。”

伍振纲说:“你回去说一声,谁早来谁坐。”张小三竟自去了。

那边雅座中的伊里布出来,要笔砚说:“我给你写两副酒馆中的对联。”万岁爷一看是伊里布和伊拉东阿在西边的雅座儿,也走了过去。二人一见就要叩头。万岁爷一摆手说:“不必,你等写!”伊里布写了一联,是:“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都是命安排!”伊拉东阿写的是:“酒气冲空,野鸟闻香化凤;糟粕有味,游鱼得味成龙。”写完,万岁一时高兴,接过笔来也写了一联:“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横披写了四个大字:“十万家春。”写完,圣上回东雅座儿去了。

武登科一抬头,见外头进来一人,手中架着一个夜猫子,拉着一条大黄狗,身长八尺以外,足下青布快靴,紫微微的脸膛,雄眉阔目,这是御前的巴图鲁,改换行装,奉旨前来保驾。

跑堂的酒保儿拿过酒去,外面又进来一条大汉,穿花布裤褂,夹着一个酒坛子似的烟壶儿,来到后堂坐下要酒。接着又进来一位先生,头戴纬帽,身穿上截白下截浅青的一件绸大褂,足下一双旧靴子,戴着一副墨晶眼镜。他二人一文一武,到了后堂坐下,叫小二摆上酒来。

书中交代:头一位是白大将军,后跟着的是都察院巡城都老爷孙殿甲。这时又进来一位,黑脸膛,生得虎背熊腰,身穿葛布袍,足下青布快靴,怀中抱着一个黄梨花皮的大猫儿。后跟一人,穿皂青褂,手拿一个鸟笼子,里面却装着一个刺猬。

武登科、伍振纲二位吩咐伙计好好照应,今天所来之人,其中可疑。众伙计答应。

说话之际,外面进来了花驴张八。他在半路上要跟万岁爷赛跑驴,被万岁爷的黑驴踢了一下,把他摔下去,滚了一身土。

他追上花驴,拉住定了定神,上了驴慢慢来到平则门外,便遇见拦路虎李二愣、花太岁朱奎。他二人是南霸天宋四虎那边的朋友,先到平则门外找张八,后上秘香居等候众人。今天是东九仓上的人物字号全来,众人见面,彼此行礼。张八先把驴拴在外面,然后同李二愣、朱奎二人进了秘香居,见后堂人都占满了,就在后堂以外落座。一看后边那些人,都是形象各别,又看不出是作什么的。少时,听外面车响,到门首下车。进来了阎王张八,判官李五,这二人带着十几个跟随来的,都是土棍形象。进了秘香居,与花驴张八见面,彼此问讯,都说:“七哥来没来呀?”

正在说,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人,手拿明晃晃一把钢刀,身高八尺,凶眉恶眼,脸上有好些疤拉,尽是刀伤,身穿紫花布汗衫,青洋绉中衣。来在柜外,把刀往柜上一拍,说:“延大老爷今天没钱使用,你们拿二百吊钱出来,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我要收买卖!”武登科见这人生得凶恶,连忙叫伍振纲出去问问他是怎么一段原故。伍振纲来至外面,说:“朋友,你在这里找哪位要二百吊钱,未领教尊姓大名?”那人说:“我在西四牌楼砖塔胡同住,有一个西霸天气死雷延八太爷就是我。你们见了谁啦,就敢开这秘香居?我今特来搞你这匾。今天有二百吊钱叫你等开;如要没有二百吊钱,这秘香居让我开几天。”

伍振纲说:“你等等,少时我给你二百吊钱就是。”先派人往内秘香居请三位兄长,然后派人到营里送信,唤兵来捆他。

书中交代:这西霸天气死雷延八太爷,本是镶红旗周凤山佐领下面的人,在善捕营当二等布库。因他在外面设摆赌场宝局,那一年打死人,便被提督衙门拿获,送交刑部,发往黑龙江充军。他到了军所,住了几天,就问这里有几块局,这里的字号是姓什么?那配军所中之人告诉他说,此地有一戴二色,九块局的,看案人物第一。延禧这天到了局上,一找姓戴的,不多时从正东来了一个人,骑一匹没尾巴的牛,来到门首下牛。

那人有四十以外年岁,赤红脸膛,酒糟鼻子大眼睛。一进局,延禧就过来说:“久闻你三哥大名,真乃三生有幸,我叫延八,避罪来到此处,求兄长照应。”戴二色说:“兄长来此无以为敬。”一伸手从炉子内拿出一个火球儿来,两个手指一捏。延禧接过来,坐在床上把裤子撕开,把火球放在大腿之上,烧得那肉直响,并无半点痛楚之相。戴二色一看说:“罢了!真有你的,我须捧你一场!”立刻要请饭,次日就在各局给他拿挂钱。

不到半月之久,他立刻在黑龙江练出字号来,后来又有两块局的案子,由此人人皆知。本地有一个生铁笼杜永,十九岁,来到局上找道儿。延禧喝令就打,连打三次并未出声,他有了气啦,非要打坏这个小儿。他又用棍打他一顿,竟把这小儿当时打死。延禧惧怕,连夜骑了一匹快马逃回京都。黑龙江行文各处访拿延禧。他自来都中,更不安本分了,接连打死两条人命,都未抵命,从此更加胡作非为。

他今天来秘香居要讹伍振纲,正在这里发威,只见外面进来七八个人,齐奔延禧而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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